已跑路,有事看置顶

【太中】春

 

 

 



“烦?”

 

中原没有接话,坐在草坪上直盯着夕阳看。

 

太宰治和他并肩坐着,不看他,也不看落日,目光虚虚地落在三米开外的一朵小黄花上,分不清思绪是空荡还是混沌。他用钝钝的虎牙散漫地叼着一根烟,不吸,由着火星子一丁点一丁点地爬上来。

 

“借一口。”

 

橘发的男人说完,反手把身边人嘴里的烟拔出来,凶狠地咬上去,猛吸了一口,又缓慢而心不在焉地吐出。烟蒂扁下去,澄黄的烟管多了一圈幼稚的牙印,太宰治也不介意,顺手接过来,放进嘴里继续装模作样地叼着。

 

“不是戒了么。”

 

中原依旧不回答,倒是终于舍得把目光从落阳上移开,偏过头把嘴里剩下的烟全吐到身边人的侧脸上。那张好看而热烈的脸庞于是埋进余晖与烟雾里,变得模糊又遥远。

 

“管太多。”他眯起蓝色的眼睛。

 

身后的林道上跑过一群孩童,哼着大概是今天新学的旋律,大声地讨论不久后的春游要带多少吃食,有人在大笑,有人在喊叫,喧闹又烦嚷,浓烈得叫人艳羡。中原似乎是回头了,又可能没有,太宰治看花看得有些出神,只晓得身边人的呼吸与微风重合了,奶黄的花瓣化在绛紫的远山前,太阳似乎也疲惫了,余晖懒懒地掉下来。掉进那双眼睛里一定好看,他漫无边际地想,却倔强地不肯转头验证自己的猜测。

 

“觉得烦就叫一声谁的名字。”火星触到烟头里的塑料,灭了,烟味淡淡地飘远。

 

“谁的?”

 

“想去爱的人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比如我?”黑发男人掐扁烟头,丢进口袋里,转头慵懒地扬了点嘴角,“叫一声我的名字吧。”

 

“要脸?”中原也转头,对上那个人难得真实的目光,不偏不倚也不轻不重,“怎么不去死?”

 

“怎么不去死。”嘴角的笑意敛去了,西边的光芒似乎也即将走到尽头。他又重复了一遍,“是,我怎么不去死呢?”

 

中原并没有表现出惊讶,约莫早料到对方会是这般反应。他依旧盯着面前人,从那双鸢色的浅淡的眼睛里深深地望进去,似乎打算把自己的灵魂也嵌进其中。

 

他突然想就这么吻下去。

 

想顺着唇舌将全部苦闷咽回腹肚。

 

于是他移开视线,去看空气中的纤尘,土地里的灰粒,天空上的碎云。透明的风褪去,纤细的梦升起,太阳彻彻底底地掉进了远山的胃袋里,于是混沌散去了,纯粹的可爱的黑色从东方那条细线铺散到整片天际。

 

“别死。”

 

他看不清他的脸,这声音却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。

 

中原重复了一遍,“别死啊。”

 

橘发男人说完就站起了身,拍去了裤子上的尘土。路灯后知后觉地亮起来,太宰治看见了那人不如想象中落寞的背影,挥了挥手,丢下了两个字说明去向。

 

“酒吧。”

 

太宰治没有回答,也没有起身,这片草坪的夜空很美,他不舍得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再睁开眼是被沉闷的手机铃声吵醒的,黑发男人不知何时躺在草地上睡着了,眼前是一整片星辰,他却没多少留恋,揉了揉散乱的黑发,坐起来,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起来电。

 

那截烟蒂顺着动作掉出来,太宰治把手掌放在湿润的土地上,在一片漆黑中摸索。电话那头杂音很重,太宰治甚至能分辨出某位酒保的声音,来自他与中原常去的那家酒吧。

 

对方似乎也意识到环境太吵闹,兜兜转转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,才发出了这通电话的第一个音:

 

“我。”

 

他似乎是说不下去了,又可能是本就不打算说出口。

 

于是沉默。

 

太宰治终于摸到了烟蒂,夹在两指间摩挲。他知道自己有足够的资格询问对方“怎么了”,又或者拐弯抹角地劝他把烦闷之事说出来,并且安慰着说“说出来就好了”“说出来就轻松了”,他应当充分温柔,小心翼翼地撒谎,用柔软抚摸那个孤独的灵魂。

 

但是他没有。

 

也许是因为他也尤其孤独,也许是因为他是如此地深爱对方,又也许是因为他舍不得那人的少有的依赖,思忖片刻,他在一片漆黑中淡淡地开了口:

 

“春天了。”

 

“叫一声我的名字吧。”

 

“中也。”

 

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,因此他能够找寻到那朵只在白天娇艳的黄花,他盯着那个渺小的格格不入的个体,轻轻地笑着重复了一遍:

 

“中也。”

 

对面安静了很久,然后,就像是齿轮终于嵌进了正轨,满天情感运转起来,把那些烦闷,那些焦躁,那些苦痛与不安尽数碾碎、丢弃在了这个彼此相伴的第十一个春天里。

 

熟悉而深刻的声音响起,明明是黑夜,他却能看到无数的色彩在眼前绽放。

 

“         ”

 

——FIN——

 

 

 

想表达的是浅淡却独一无二的依赖感。

能感受到一丁点就太好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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